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6-24 09:35:48

四十五、《弊居帖》(《甘露帖》)
(一)釋文:
芾頓首再啟。弊居在丹徒行衙之西,翛閑堂、漾月、佳麗亭在其後,臨運河之闊水。東則月台,西乃西山,故寶晉齋之西為致爽軒。環居桐柳椿杉百十本,以藥植之,今十年,皆垂蔭一畝,真一畝之居也。四月末,上皇山樵以異石告,遂視之。八十一穴,大如碗,小容指,製在淮山一品之上。百夫運致寶晉桐杉之間。五月望,甘露滿石次,林木焦葦莫不沾,潔白如玉珠。郡中圖去,至今未止。雲欲上,既不請,亦不止也。芾頓首再拜。
(二)簡介:
1. 此書札之收受者不可考,
2. 此帖乃向友人介紹居於丹徒之住家環境景觀,似是十分得意,帖末云「雲欲上,既不請,亦不止也。」言祥瑞之象,喜悅之情溢於言表。
(三)藝術賞析:
1. 這篇記敘文以記事為主,似無大的感情波動,前後格局與篇幅比較勻整,惟結尾處緊密。
2. 此帖行距寬窄不一,有幾處塗改痕跡,最末行字體較小,全幅略有蘭亭味道,大概是不精心之作,信手寫來,流暢自然。
3. 帖中字字沉著,飽滿有力,只有第三行中偶有兩字相綴,以至最後「頓首再拜」一拓直下,因是「套話」自然匆匆收筆。可以說米芾在用筆中,是以字為單元作跌宕起伏運動的。每一字起止較重,中間起伏頓挫較大。
4. 此帖凡一百六十二字,幅前舊標籤標「此卷蟲蛀不堪」字樣,第一行最下「徒」字,第四行最下「晉齋」二字,第七行最下「四月」二字,第十一行最下「木焦」二字,及第十二行第一字「葦」字,均已缺損。又第五行第一字已不辨為何字,故宮法書釋文故直作白框。于大成考此帖曾刻入快雪堂法帖,諸缺損字均完整,其第五行缺文,乃之字也。又戲鴻堂帖收米老「西山書院」一帖,凡九十五字,與此帖文字多同,此帖云:「五月望,甘露滿石次,……至今未止」彼帖云:「後七日,甘露下,……自五月望至廿六日作此詩時猶未已」,則二帖乃同時書也,書亦絕相似。
5. 董其昌學米體會較深,其謂:「作書之法在於放縱又能擯捉,每一字中失此兩竅,便如晝夜獨行,全是魔道矣。」此帖適於初學米字用,從單字中便可體會「刀斬蒲葦」之勢。
6. 黃山谷評米書云:「余嘗評米元章書如快劍斲陣,強弩射千里,所當穿徹,書家筆勢亦窮於此,然亦似仲由未見孔子時風氣。」即謂之剛勇過之,稍欠儒雅。

《寶晉齋法帖》中《廷議帖》。

《宋史‧職官志十》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四)》,頁三五二六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四)》,頁三五九七。

《北山小集》所載該文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五)》,頁四一九七。

卞永譽《式古唐書畫彙考》,頁532。

容庚《叢帖目》,頁532。

安岐《墨緣彙觀錄》,頁40。

安岐《墨緣彙觀錄》,頁40。

《書道全集》,卷六,頁209。

米芾《張顛帖》。

朱仁夫《中國古代書法史》,頁371。

《書道全集》,卷六,頁208。

《中國書法全集 38》,頁497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四)》,頁三二六五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二)》,頁一三三九。

《中國書法全集 38》,頁552。米芾於元符二年六月去漣水任。

南宋岳珂《寶真齋法書贊》(聚珍版叢書本),卷十九,葉十一。此函末云:
   「昨過,……見邵伯以次數道通湖港皆以土填塞斷。從初救田,今合放開,想不一處。豪姓因而擅之,恐非公家利也。芾頓首。」

清潘永因輯《宋稗類鈔》,卷四,葉三一:
   「米元章守漣水,地接零壁,蓄石甚富,一一品目,加以美名。入書室則終日不出。時楊次公當察使,知米好石廢事,因往察也。至郡,正色言曰:『朝廷以千里郡邑付公,汲汲公務,那得終日弄石,都不省錄。爾後當錄郡事,不然按牘一上,悔亦何及?』……」。


《中國書法鑑賞大辭典上》,頁145;《書道全集 第三卷 三國‧西晉‧十六國》,頁194。
參考《晉書》,卷六Ο,〈索靖傳〉;《後書品》,法書要錄卷三;《書斷》,法書要錄卷八;嚴可均《全晉文》,卷八四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五)》,頁三八六二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四)》,頁三四四四。

《書道全集 第三卷 三國‧西晉‧十六國》,頁186。

《京口山水志》,卷六,葉三十八。

《書史》,葉二一、二二。

《寶晉英光集》,卷二,葉一,「自漣漪寄薛郎中紹彭」詩云:
「……歐怪褚妍不自持,猶能半蹈古人規。公權醜怪惡札祖,從茲古法蕩無遺。張顛與柳頗同罪,鼓吹俗子起亂離。懷素獦獠小解事,僅趨平淡如盲醫。可憐智永研空白,去本一步呈千嗤。……」

同前註書卷,葉二,「劉涇收得梁武像見報,余時在漣漪,答以詩」。云:
「劉郎收畫早甚卑,折枝花草首徐熙。十年之後始聞道,取吾韓戴為神奇。邇來白首進道奧,學者信有髓與皮。始知十襲但遮壁,牛馬祇可裏敝帳。峨峨太平老寺主,白紗冒首無冠蕤。武事後列肅大劍,宮女旁侍顰修眉。神清眸子知寡欲,齒靈唇反法定饑。世人觀服似摩詰,不知六朝居士衣。後人毋把亂唐突,梁時筆法了可知。道子見之必再拜,曹劉何物望藩籬。本當第一天下品,卻緣故筆再漣漪。」

同前註書,卷二,葉四,有「寄題薛紹彭新收錢氏子敬帖」詩。卷三,葉二,有「劉涇新收唐絹本蘭亭,作詩詢之」。

《中國書法全集 37》,頁11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五)》,頁三六六四-三六六五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五)》,頁三七七四。

《中國書法全集 38》,頁552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五)》,頁四四九七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四)》,頁三Ο七二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四)》,頁二八Ο七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三)》,頁二六四九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一)》,頁五二四。

《中國書法全集 38》,頁551。徽宗建中靖國元年二月,章惇責授雷州司戶參軍。

《宋人傳記資料索引(五)》,頁三七四Ο。

《中國書法全集 38》,頁506。
    曹寶麟昔竊疑王明清《揮塵後錄》記元章略易賀詞,依違於曾蔡二氏為不足信,今日視此,可以無或矣。

《中國書法全集 37》,頁24、25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4:49

四十六、《承天帖》

(一)釋文:
承天無可觀。虛誨恨參差不相及於山間也。承作新冠甚精,借一閱。前者已送去,別作樣造也。換卻一盆兒,人人道可惜,不知萬事貴適用也。苦熱,未得奉謁。宅中涼否?此熱甚。芾頓首。道復甲兄。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致道復甲兄書札。
2. 承天寺在金陵。虛誨當為住持。米芾與人相易,不特書畫為然,盆景亦不免。
3. 此帖恐作於崇寧元年,是年六月大熱,米芾曾乘舟至金陵避暑。
(三)藝術賞析:
1. 《承天帖》的流動感頗高,但是線條搖晃太過卻會給人「亂」的感覺,原本有力的線條,搖搖晃晃中造成視覺的錯亂,線條也細而軟弱。首字「承」不夠厚重,如不論此,「承」的線條也過於飄逸,單造型來說是很不錯,如放在整幅作品之中十分完美,放在字首就有待考量。
2. 字與字的連貫上也不是很好,「無可」中間的連接線過於刻意;「差不」和「相及」之間的連線則過於死板,尤其是「相及」,連筆連接「及」的首筆,直而厚重,線條無彈性;「送去」的連接也不佳;唯「未得奉」稍好。
3. 字的大小,前面幾行尚好,第三至第六行字體略大,但第七、第八行的字就參差不齊,尤其有些字突然放大或縮小,上下不協調。如:「盆兒」、「道可惜」、「適用」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5:06

四十七、《運副帖》

(一)釋文:
芾頓首再拜。運副奉議明公節下。去陳聞使節至許,至建雄鎮專介上狀,久之回去至汝還台,阻一披晤,此情悵然。故再奉啟並前狀上納。霜深冷,恭惟尊體動止萬福。區區已具右狀中者,不重述。不宣。芾頓首再拜。運副奉議明公節下。十一日狀。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致運副奉議明公書札。
2. 帖中所云追尋運副(轉運副史),輾轉於諸州,皆京西一帶,而陳州、建雄鎮又在蔡河之濱。故此帖必作於蔡河撥發任。又據「霜深冷」,遂可定於崇寧元年十一月。
3. 此帖書風與《新恩帖》極近。首五字即有脫墼之似,其中「恭惟」、「萬福」、「明」、「還」、「然」、「狀」、「奉」、「不宣」等字亦莫辨。
(三)藝術賞析:
說此帖與《新恩帖》風格相近實不為過,首五字極相近,但是有一不同處,《新恩帖》的用筆較強勁,筆勁強,尤其一豎寫的比《運副帖》爽利。另外章法上,前段參差不齊,後面行氣較飽滿。大體上,《新恩帖》仍勝於《運副帖》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5:25

四十八、《伯修帖》(《與伯修司長書》)(《丞果實帖》)
(一)釋文:
          (前補書:丞果實,亦力辭,非願非願)芾頓首啟:畫不可知(旁注:不知好久),書則十月丁君過泗,語與趙伯充,云要與人,即是此物。紙紫赤黃色,所注真字褊(扁),草字上有為人模墨,透印損痕。末有二字來戲,才字也。告留,念其直,就本局虞候撥供給錢。或能白吾老友吾舍人,差兩介送至此,尤幸尤幸!再此。芾頓首上,伯修老兄司長。不記得也。在紙尾。來戲,才字。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致伯修書札。

陳師錫,字伯修,號閒樂,建陽人。熙寧進士,歷監察御史,出知宿遷縣,元祐初蘇軾薦其德行文章,以為校書郎。徽宗立,拜殿中侍御史,疏陳時務,出知潁廬滑三州。坐黨論削官,置郴州卒,年六十九。師錫始與陳瓘同論蔡京、蔡卞,時號二陳。有文集。

2. 《伯修帖》,又作《與伯修司長書》、《丞果實帖》,《書法大辭典》作《丞果實帖》。
3. 「伯修」是陳師錫字,《宋史》本傳:「徽宗立,召拜殿中侍御史……俄改考功郎中……出知潁、廬、滑三州。坐黨論,監衡州酒;又削官置郴州。」明陳邦瞻《宋史紀事本末‧蔡京擅國》載伯修貶郴在崇寧二年正月乙酉。考功屬左司,故米芾以「司長」稱之。費袞《梁溪漫志》卷九云:「陳寺丞,閑樂先生伯修之子也。少好學書,嘗於閑樂枕屏效米元章筆跡書少陵詩。一日元章過閑樂,見而驚焉。閑樂命出拜元章,即使之書,喜甚,因授以作字提筆之法……」此記亦在同時也。
4. 「吾老友吳舍人」,即吳。曾敏行《獨醒雜志》卷六:「(米)徽宗朝已廷臣論薦,除太常博士。時內史吳行詞。多所褒獎。」按,內史即中書舍人也。米芾任蔡河撥發前,吏部或擬注某寺丞,為米芾所不欲就,故前補書「丞果實」云云。
(三)藝術賞析:
米芾之信札有時寫得非常率意,此帖亦不例外,信筆為之,率真稚拙,字體傾側,行筆豐潤,似有蘇東坡韻味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5:58

四十九、《來戲帖》(《面諭帖》)(《求致翟畫王帖書》)(《職思堂帖》)(《浙幹帖》)

(一)釋文:
蒙面諭浙幹,具如後。(下添:恐公忙,託鼎承)長洲縣西寺前僧正寶月大師收翟院深山水兩幀。第二幀上一秀才跨馬,元要五千賣,只著三千。後來寶月五千買了。如肯輟,元直上增數千買取。蘇州州衙前西南上丁承務(旁注:是晉公繪像恩澤)家秀才(下雙行注:丞相孫),新自京師出來,有草書一紙,黃紙玉軸,間道有數小真字注,不識。草字末有來戲(雙行:二字),向要十五千,只著他十千,遂不成。今知在,如十五千肯,告買取,更增三二千不妨。

翟院深,營丘人。工畫山水,而學李成,摹傚其畫。然自為則不能創意於成之外。蓋亦有所未至爾。
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面諭之書札。
2. 《來戲帖》,吳其貞《書畫記》作《面諭帖》、《職思堂帖》;《書法大辭典》作《浙幹帖》又作《來戲帖》;蔡舜寧〈米芾之書學思想與書法藝術研究〉作《求致翟畫王帖書》。
3. 《畫史》:「寶月所收李成四幅,路上一才子騎馬,一童隨,清秀,如王維畫孟浩然。成作人物,不過如是。」帖云「一秀才騎馬」卻為翟院深,恐是同一畫本。後段所云《來戲》,以見《伯修帖》,故與此為同時所書。
(三)藝術賞析:
1. 《來戲帖》為米芾「翰牘九帖」之一,此手札類「草稿」,茂密緊湊,匆匆不暇,書後復加斟酌,因此又有幾處出現旁註加字。但字無論大小,卻精神一致,氣韻和諧。
2. 米書粗處不混濁,細處不纖弱,處處精神飽滿,腕間富有彈力,用筆沉雄,落筆跌宕起伏。用筆甚濃,全篇重筆粗畫字居多,偶有瘦勁小巧字出現。節奏感上之變化與呼應,顯得靈動而活潑,信筆自如。
1. 前三行字體較大,第四行起字體略小,書寫速度似乎越來越快,有漸漸變成草書的趨勢。
2. 米芾用筆講「八面」,不論中鋒、側鋒,還是筆尖,筆腹,筆根,隨機應變,全求自然。如帖中第三行的「有」、「一」兩字,落筆利落,側鋒如刀,且左低右高,以側取險。然而全篇並不失諧調。在行距上處理得很得當,以疏致密,造成字間緊密,行間疏朗的格局,這大概正是米芾作書札的習慣。這種記事性草稿,一揮而就,易於體現瞬間的思緒變化,從而達到以感情色彩為主旨的書法高境界。這也是人們概論宋人書法特點「尚意」之風的體現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6:13

五十、《晉紙帖》(《自怡帖》)

(一)釋文:
此晉紙式也,可為之。越竹千杵裁出,陶竹乃腹不可杵,只如此者乃佳耳。老來失第三兒,遂獨出入不得,孤懷寥落,頓衰颯,氣血非昔。大兒三十歲,治家能幹,且慰目前。書畫自怡外,無所慕。芾頓首。二曾常見之,甚安。
(二)簡介:
    1. 《晉紙帖》,《三希堂法帖》作《晉紙帖》;《書法大辭典》作《自怡帖》,收於《米芾尺牘中》。
2. 「第三兒」謂友知。自米友仁三十歲推算,知此帖為崇寧二年所書。末添「二曾」,乃曾布、曾肇昆仲也。
3. 《宋史‧徽宗紀一》:「(崇寧二年五月)丙戌,貶曾不為廉州司戶參軍。」「(秋七月)庚寅,曾肇責授濮州團練副使。」若二曾貴達,則不必答以「甚安」矣。故此帖乃崇寧二年五月去太常前書。
3. 此信札言及「老來失第三兒」,米友知曾代父捉刀,幾可亂真,若不是英年早逝,其成就可能超越乃父。難怪米芾念及第三兒,「孤懷寥落,頓衰颯」,其傷痛之深可想而知。

「米芾現存的書跡中是否雜有米友知的代筆,已不可考。但崇寧二年之前兩三年內的米芾書作中,如有不甚老練的筆致出現,很有可能出自米友知之手,因為儘管說是「無辨」,但與年齡相符的蒼老之氣,畢竟不是年輕人能夠模擬的。」按這種說法,可知米友知若非早逝,其前途是無可限量的。

4. 米芾和米友知的親情及失兒之痛可以從以下事情看出。《三米蘭亭跋》兩則,作於崇寧壬午即元年的五月,其中「余與二子五日模」、「父子三人逐字模於第一軒」的通力合作,顯然正有能書兒的參與。這樣歡樂的場面,未逾年而竟成了抱恨終天的記憶。滿以為甘露降洞天一品石二十日而不止是一個祥瑞,到此米芾不知當作何想了。
5. 在《畫史》中,我們看到米芾曾錄有一段和畫藝不相干的話,我想,不能說米芾迷信,若非災難降臨自家,他怎會慰藉於神仙的縹緲,因為他已經感到「刳吾心肝」、「頓衰颯,氣血非昔」,他失去的不僅是在風燭殘年中相偎扶持的兒子,而且更重要的是破滅了他全部的希望。
(三)藝術賞析:
1. 此帖為米芾「翰牘九帖」之一。
2. 《晉紙帖》氣韻高古,一派豐肌健骨,出入二王、顏平原處,具晉唐餘緒而出新意。節字奇偉,翩翩若動。用筆猛厲駿快,長於奔快,清勁流宕,脂澤風神,書家已達到「隨心所愈不逾矩」的自由境界。此書下筆明快利落,顯出高超絕技。豎畫提筆直下,勢如破竹,真有「來不可擋,去不可遏」之勢。撇處往往蓄勢凝健,隨形疏落;捺筆到底,倏然一收,痛快淋漓,如乘駿馬,進退自如。運筆振迅,致使整幅筆勢產生強烈的節奏和韻律感。
3. 米芾把筆輕虛和懸肘揮灑所表現的懾人魅力,使人感受到充滿活力的陽剛之美。此書的另一特點是節體章法,欹正對比交用,虛實相生,隨意賦形,悉本自然。通過方圓、向背、大小、粗細、正側、聚散等手法,穿插奇妙,巧趣橫生。從一開始落筆之後書寫節奏不斷加快,以致自第三行「復不可」起連筆直瀉千里,感情一發不可收。至第四行「此者乃佳」四字奇正得當,牽連有序,顧盼生情。「耳」字如高懸掛瀑,直筆傾瀉,至勾處收筆,戛然而止,萬鈞之力,斬釘截鐵。這既強化了節奏,又大大發展了整幅的虛實對比,引起後人有審美愉悅之感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6:27

五十一、《業鏡帖》(《敬聞帖》)

(一)釋文:
敬聞命,此石亦不惡,業鏡在台州耳。芾頓首。伯充台坐。彥臣如何?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致伯充書札。
2. 此帖除客套話外,信函內容主要只有「此石亦不惡,業鏡在台州耳」,「業鏡」乃佛家語,謂冥界照映眾生善惡業之境,「此石」則不知何指,疑即《值雨帖》中之「庭下石」。因信札太簡短,無法充分了解信札裡的含義。此帖「耳」字草法型態與《晉紙》全同,庶幾為相近之作。
(三)藝術賞析:
米芾「翰牘九帖」之一。米芾雖然提倡「一掃二王惡札」,但《業鏡帖》卻是匍匐在晉人腳下的最好說明。人們所熟知的《苕溪詩》、《樂兄帖》等名作中大起大落的極端表現被淡化了,而代之以平穩安適、瀟灑脫俗的晉人韻致。飽滿流暢的線條,處處流露出精研二王法書的滋養。即使是最為努力作勢的「耳」字,其末筆仍然蘊涵而不露光芒。但細審「敬聞命」三字,此時,深字晦斂的米芾,其特有的沉著駿快,依然奪人。也許這正是《業鏡帖》未能風流到二王所能達到過的境界之因吧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6:48

五十二、韓馬帖

(一)釋文:
芾頓首啟:前日幸披晤。即日起居沖勝。韓馬預借三五日,節中數貴遊宴集處使之賞玩如何?忝親契敢爾。過節面納也。謹奉啟,不宣。芾皇恐。寺丞仁親閣下。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致寺丞書札。
2. 「韓馬」,即唐人韓幹所作之馬。唯不審「寺丞」為何人(可能為一職稱)。然既為京官,又三五日可還,則此帖亦必作於汴京。

韓幹,唐大梁人。一作藍田人,又作長安人。善寫貌人物,尤工鞍馬,初師曹霸,後乃別自成家。王維見其畫,極推獎之。官至太府寺丞。玄宗好大馬,西域大宛,歲有來獻,命幹悉圖其駿。有玉花驄照夜白等。時岐薛申寧王廄中皆有善馬,幹並圖之,遂為古今獨步。

3. 米芾晚年(簽名式可知)奉職輦下唯太常與書畫二博士。此帖字跡與已知太常之《王略帖贊》及前歲之《弊居帖》極為相近,故置於太常時。無官職之貴族子弟即為貴遊,然米芾相與未必無官職者。曹寶麟以為其中有伯充在焉。伯充能畫馬,東坡有《和叔盎畫馬》詩,見《東坡詩集》卷三十六。
(三)評論:
清王鐸手札:「第展觀方二行,輒欲喜歡愛,若對海嶽,親見其運腕走毫也。」又,「其筆神淡宕,鳥王金翅,戲海以簸揚,飛龍變化,生雲歕風雨,忽入縷針,小家箝法,惡足以擬議也。」
(四)藝術賞析:
1. 《韓馬帖》雖是信札,但寫來一絲不茍,雖是行書,但具有楷書的端凝,所以全帖看來挺拔中見嚴整,流暢中仍具法度,兼具行、楷書的特色。
2. 在用筆中所獲得的自由帶來了線條內部操運的豐富變化,又避開了頻繁的流駐而使線條的推移流暢奔放。不過米芾在推移中常常加上一些意外的彎折,如「首」、「日」、「馬」等字,遷延較長的點畫都在不該轉換的地方時方向有了微妙的改變,並形成折點,在這些折點、節點之間,米芾都用他「刷字」的方法加之以較大的張力。這樣,線條流暢而不浮滑,變化細膩而又同時給人以「風檣陣馬」之感(蘇軾語)。
3. 作品單字軸線自由欹側,但銜接緊密,也許米芾正憑仗這一點而敢於讓行軸線隨意飄動─它不可能逃離自己的控制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7:20

五十三、《彥和帖》(《致彥和國士尺牘》)(《經宿帖》)

(一)釋文:
芾頓首啟:經宿,尊候沖勝。山試納文府,且看芭山,暫給一視其背,即定交也。少頃,勿復言。芾頓首。彥和國士。
本欲來日送,月明,遂今夕送耳。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致彥和書札。
2. 《彥和帖》,《墨緣彙觀著錄》作《彥和帖》;《式古堂書畫彙考》作《經宿帖》;《故宮法書》作《致彥和國士尺牘》。
3. 米芾所寶硯山多枚,實有貢入內府者。周密《志雅堂雜抄》:「米芾硯山,後歸宣和御府。聞今在台州一大家戴氏,極珍秘,不可見矣。」帖云「山試納文府」,即此。
4. 《宋史‧米芾傳》:「上其子友仁所作《楚山清曉圖》。」皆邀寵之舉也。「芭山」當亦硯山名,但為龔夬所有,米芾欲與為易者也。《宋史‧徽宗紀一》:「(崇寧二年正月)乙酉,竄任伯雨、陳瓘、龔夬、鄒浩於嶺南。」命下而未行,故稱以「國士」。

任伯雨,字德翁,眉州眉山人,孜子。邃於經術,文力雄健。中進士,仕為右正言,居諫省半歲,凡上一百八疏,曾布畏其言,俾權給事中,密諭以少默即為真,伯雨論益力,既而欲劾布,不覺之,徙度支員外。尋入黨籍,編管通州,徙昌化,居上海三年而歸。宣和初卒,年七十三。淳熙中賜諡忠敏。

鄒浩(1060-1111),字志完,常州晉陵人。元豐五年進士,哲宗朝為右正言。章惇獨相用事,浩露章數其不忠,因削官,羈管新州,徽宗立,復為右正言,累遷兵部侍郎,兩謫嶺表,還父直龍圖閣。學者稱道鄉先生。政和元年三月卒,年五十二。諡曰忠。有道鄉集四十卷。

5. 曹寶麟云:「此帖或亦太常時作。」
(三)藝術賞析:
1. 《彥和帖》比起《紫金硯帖》,那種疾風驟雨般的氣勢平息了下來。米芾有了認真表現每個字的機會。
2. 每個字取勢相對穩定,趨於平整。但行筆快慢不定,慢者筆下呈露厚重,線條少作縈繞;快者用筆揮霍,線條龍蛇起伏,用墨焦渴。
3. 這件作品的連貫性似乎減弱了許多,時而彼此呼應,時而各自為陣,時斷時連,斷連相替。
4. 米芾用筆善轉,作行草善轉者不乏,但圓轉太多,甜俗味必濃。米芾作圓轉不乏,如「啟」、「勝」二字,卻不曾產生平庸感。關鍵在於米書線條的堅勁和彈性。趙孟頫的圓轉,留下了珠圓玉潤之美,米芾圓轉則似以一圈錚錚作響的發條,隨時都可能彈放出槽。米芾的風檣陣馬有些圓狀點綴,反而減去許多怒張氣勢。末三行是補筆,筆已枯渴,亦不再蘸墨,以枯筆塗抹,雖愈見焦渴,然老筆紛披,神采自生。明代李日華曾作《渴筆頌》:「書中渴筆為渴駟,奮迅飛馳獷難制」,但米芾仍一如既往,暢寫無礙,最後「耳」之長豎絲絲露白,如飛瀑天降,令人振奮不已。

右艺分子 发表于 2013-7-12 16:47:36

五十四、《值雨帖》(《致伯充防禦台座尺牘》)

(一)釋文:
芾頓首。早拜見,值雨,草草。不知軸議何者為如法?可換更告批及。今且馳納。芾皇恐頓首。伯充防禦台坐。庭下石如何去裏?去住不過數日也。
(二)簡介:
1. 此帖為致伯充尺牘。
2. 《值雨帖》,《故宮法書》稱《致伯充防禦台座尺牘》;《石渠寶笈著錄》作《值雨帖》。
3. 米芾與伯充數札,前皆直呼其字,此則增官職,反得所助也。《續資治通鑑長編‧哲宗紹聖四年十月》:「壬辰,大宗正司言:『右武衛大將軍、康州團練史叔盎,乞依令宴例換武官。』詔,特換左藏庫使,仍舊康州團練使。」《宋史‧職官九‧宗室自率府副率至侍中敘遷之制》:「團練使(下小字:轉防禦使)」敘遷乃三年一轉,故伯充任防禦須至元符三年十月之後,要之已入徽宗朝矣。又後三年,伯充可轉「觀察使」,故此帖下限當在崇寧二年五月。《值雨帖》既詢「軸議」(朝廷之議),則米芾必在太常時也。米芾於太常「白簡逐出」,本「不知犯由」,然猶以為「可換」,真匪夷所思。米芾為何被貶?應當是其癲狂成痴,為言者彈劾之故。既自云「書畫自怡外,無所慕」,宜其不通官道矣!(概米芾作此高官,不為俸祿不為賢達,正為了可以飽覽天下珍書珍帖)
(三)藝術賞析:
1. 孫覿曾云:「南宮跅弛不羈之士,喜為崖異卓鷙,驚世駭俗之行,故其書亦類其人,超軼絕塵,不踐陳跡。」正式這種不類常人的靈魂,使他的書畫藝術不同一般,而人被稱為「顛」。
2. 《值雨帖》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「顛」字。他的用筆「顛」到使人眼花撩亂。如「不」字豎畫則如被利劍斲去。「者」字左撇,破毫畢露,而「為」字容光煥發,此為一放浪一整飭。「及」字醒目的兩杠子,就像猛烈的兩刷,「住不」兩字精細游絲又如工細的描寫。其餘是或正或側,或跳宕,或木訥,都像頡頏不能與世俯仰的「顛」態。他就用這種「顛」態的筆去結構「顛」態的字,去形成整幅「顛」態的書,去揭示「顛」態的心。
3. 有顛必有痴。米芾完全痴沉於藝術的堂奧裡,「一日不書便覺思澀」;這痴顛又與真情相聯繫。這就像《值雨帖》所表現出來的一絲自然真實而無矯飾,形是自然真實的,神性亦是自然真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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查看完整版本: 《米芾尺牍书法艺术研究》的论著/作者不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