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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非白 于 2010-6-20 11:04 编辑
转载:四川美术网/来源:中国文物网
演讲主题: 谈谈学生时代,谈谈素描
演讲人:刘小东
时间:2010年4月30日上午
地点:广东美术馆
主办:中央美术学院 广东美术馆
主持人:王璜生 罗一平
文稿整理: 董慧萍
刘小东:素描其实就是一张纸和一只笔的关系,这张纸和这只笔在每位艺术家手上碰触出的结果是不一样的,碰撞出来的结果叫素描,可是每一位艺术家碰撞出来的素描都会被别人重视,这是一个大问题,从素描体系来讲,我说一下中央美院内部的素描体系。
中央美院素描教学体系一直存在油画系和版画系的斗争,也就是徐冰和刘小东的斗争。版画系素描一直比较强调发扬学生的优点,避开自己的缺点,不停地发掘自己的优点,徐冰的讲座一直把自己做到完美的程度,这与他的整个教学体系有关。艺术学对学生各方面的训练,各种构图的主动性,从生活中来源,要提炼很多东西。不像油画,油画要描摹自然,可是版画怎么描摹自然,一个铜版怎么描摹自然,所以必须提炼,必须强化学生的个性和自己的创造性,必须提炼出一种语言去面对艺术和人生。油画一直强调要克服自己的缺点,要找到自己的不足去弥补,一定要他含着自己的长处,长处留着以后发挥,在上学阶段,在有生之年不停与自己的弱点做斗争,这是两大体系造就的两种人才,中央美院一直存在这两个体系。
两大体系是中央美术学院教学从根基上一直存在的一种摩擦,一种对话,从两个体系培养出来的人才,大家也能够看出来,有这样两个互不服气的体系在一个学校里面是非常好的事情。
从我个人来讲,80年上高中,1980年那个时代中国刚刚改革开放,你们可能还没有出生,我入学的时候就像一个农村的孩子,首先看到的是苏联的绘画,刚从农村到大城市进入那么有名的学校,我发现别人并不比我画的好,我特别有信心,因为画画要画的像,画的深入,这是很简单就可以达到的,只要对着一个石膏像往里抠。所以一年以后,我觉得没有什么难度,越来越骄傲。第一年发现列宾、西斯金有一点容易达到的境界,列宾比较难达到一点,因为他用很概括的颜色表达很深切的情感,那种俄罗斯式的悲伤,他不去抠每个树叶,抠每个树叶是很容易的。这个体系一年以后,突然发现时代在进步,以塞尚为主的思想定要把这个推翻。他用造型的手段追求世界的本质,理论非常强大,也就是说将世界归纳成非常简单的三角形、圆柱体、圆形、方形、几何形,企图用艺术寄托情感这条路线去推翻,而且那种绘画变的很时髦,学他绘画的人也是非常有个性的人。我的同学里就有每天对着纸箱子画画的,意志非常坚定,对着一个纸箱可以学一个月,对画好的人根本不理,每天走路都是笑咪咪的,对你也很礼貌,但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你,这样就把你挤跨了,你觉得自己的所学在他面前并没有意义,于是你也学塞尚的画。塞尚画的东西模模糊糊的,有时候一根线就可以画准,非得画7、8根,你用他的观察方法也会发现,一个自行车的轮子按道理来讲前面可以挡住后面,其实不是,我们的视觉挡不住,因为视觉有两只眼睛,你到底相信哪只眼睛,塞尚也是在选择过程当中造成的困惑。
再往后比如说照相写实主义出来了,美国照相写实主义又把这一套给pass了,因为没有态度,这种有态度的东西很容易被没有态度的东西显的很农民,没有态度显的很酷,对着照片画完了就完了,这种态度又是一种对年轻艺术家的考验。我们在学习这些西方艺术的同时,也开设中国画,带各种态度推翻的过程中,又发现中国颜真卿的画那么古朴,那么有力量,那么笨拙,跟塞尚等年轻艺术家暗合,可颜真卿是多么古老的人,对艺术的理解非常拙,拙劲又把你打动了。后来有人画的线用得非常敏感,而且很执着,这种敏感和执着又反过来觉得西方艺术很罗嗦。
到第四年,快考大学了,我们内心里瞧不起美院,因为我们觉得已经把西方最时髦的东西都见过了,包括行为艺术,那时候也受到学校各种制度的压力,学生也有做行为艺术的,比如很简单往身上泼点墨。这时候面临考大学,还是要考的,于是就拿出小小的油画纸画头像,每天的课程安排都是很短期的作业,经过这方面诸多探索之后,觉得画纱巾是很容易的,几笔就能画出来。学习塞尚的时候不会瞧得起画纱巾的,因为塞尚画的都跟石头一样很笨重,很有力度,画纱巾是很柔弱的东西,一手就画出来了,画出来就考上了美术学院,过程就是这么简单。
上了大学一年级,也跟课堂作业有关,老师突然把一个炉子拿给你画,或者一筐土豆,年龄也大了一些,会感受到流派的影响对你还不够视透,突然来了一块木头一个土豆,跟你的呼吸和体温发生一点关系,这个东西有更本质的感动,于是就开始看看梵高,看着看着觉得梵高是没法学的,性格就不是梵高。表现派那个时候要宣泄对生命的不满、愤怒,你会很容易受德国表现主义的影响,这个东西也是很难往下走的一条路,因为很快会形成你的风格。然后又想想毕加索,我觉得当时是因为突然选修版画,面对一块铜版的时候要用一根线画一个人体,这大概只有毕加索才可以达到,用一根很长的线表达正确的形体,但是正确的形体又不是很正确,带出蓝色时期的一种忧伤,所以毕加索的那种素描又非常感染我们,于是就开始临摹毕加索的白描、铜版画等等。
通过这种学习,对造型有一种仪式感,素描造型并不是对自然的描摹,通过自然表现你的仪式,毕加索做到了,他蓝色时期和粉红色时期通过造型,通过对自然的理解达到了个人的境界,这个境界就是一种仪式,他一出手就有自己绘画的仪式,那种仪式非常非常难达到,一是要有说服力,仅仅有仪式是没有说服力的,有说服力的必然带普遍性,毕加索的素描达到我们普遍认识的高度,对写实的理解,对解剖的理解,也有一些超越,一些小小的变形,这个变形非常合乎我们心里的节律。老画得像毕加索也不行,还要寻找自己,一寻找大概就到三年级了,越寻找越苦恼,整个教学、整个过程可能跟你们现在的苦恼都很接近,素描如何才能为自己所用,这是在长期课堂作业和课下探讨当中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。
在没有法解决的时候就到了毕业创作,平时我们画的都是习作,课堂课下根据自己的情绪,课下补充自己的情绪画很凶猛的东西,课上一个作业摆一个月还要老老实实画完。这种矛盾几乎把人格分裂,人快疯了,当你快疯的时候又一个课程来了,就是毕业创作。我们以为毕业创作就是把自己平时的作业拿出来就可以,其实不然,学校要求都很严格,要去体验生活,要从生活中概括自己的理念出来,在毕业的时候一塌糊涂,乱七八糟,要画社会,画自己的内心,画自己目光所及。可是到毕业创作我个人上哪里去画社会,画农村,一回到城里觉得农村离我那么远,去故宫逛一逛,画一些故宫里面的长安街,画一些老农民逛故宫,想要有一点幽默感的东西。这个时候詹先生非常严格,经常问你无法解释的问题,你为什么画,为什么穿这样的鞋子,画这个人是什么意思,反问之后你会非常难以解答,没有办法说出为什么这么画,老觉得应该能看懂,可对老师不能这么说话,又没有办法用言语解释,这个东西非常非常折磨人,也折磨出一两张毕业图给我,很矛盾。那张画不堪回首不敢再看,留下几张小素描在那里挂着。
话说到面对社会了,上学阶段就是反反复复,到社会要成为一位艺术家你会慢慢淘汰所学到的东西,也慢慢会把你学到的东西画成像徐先生说的一颗种子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芽。上学就是十几个学生在一个教室里不停的较劲,谁也不服谁,越画越狠,越画越黑,最后讨厌绘画,到社会以后离开了这个小团队的竞争。毕业之后一个人呆的时间久了,缺少竞争对手,就慢慢安静下来,安静下来的结果更多面对自己的内心,慢慢寻找自己的艺术语言,生活给你的时间,你就会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,不属于毕加索的那一点点东西。这一点点的东西也就是,好好看待自己周围的生活,看看自己的命运,把美术史忘记一些,也忘记一些社会的纷争,忘记一些其他艺术运动对你的影响,慢慢离他们远去,离自己的生活近一点,自己把自己弄得舒服一些。就是这样慢慢形成自己的,形成自己还会有别人的影子,有弗洛伊德的影子,能有他的影子是我的荣幸,因为他是一个具有很专注、很理性精神的西方人,后来我发现自己不具备这些东西,是很吊儿郎当中国小混混的性格,对一件事情非得花一辈子不可,自然就不会害怕这种影响,反倒会把这种影响变成一种营养用在别的地方,有时候穿一会别人的鞋,走一点自己的路,慢慢也可以不穿鞋,光脚走路也很舒服,慢慢走出来也是挺漫长的时间。
我走到今天,现在把画室搬到户外,也有一点隐喻。按大道理来讲印象派走出画室,背的是一个小画架,塞尚有一张很著名的照片,在阿尔卑斯山下背着一个小画架,画出了光。今天当代艺术如洪水猛兽冲击我们,我们能不能背一个更大的画架,塞尚竞争力没有那么强,那时候古典画家在画室里画一些贵夫人,画一些圣经故事,只要把画箱背出去就是一次革命。现在背画箱是没有用了,背出去是业余画家的行为,所以千万不要有画箱,也不要有调色板,这让当代艺术家一看太丢脸,是空手套白狼,我什么都不背,叫工人搭一个棚子,在那里画画,就地取材,看见什么就画什么,我现在成为一个当代艺术家了,这是一种活法。
还有一种活法,有些同学会问我,你在漩涡中心,在北京文化中心,你们的一举一动是有人关照的,是有效果的,可是我们在广州,有的人更偏远,在新疆,在西藏当画家怎么当,我们眼里只能盯着全部美展,要给我们机会展现我们的才能,于是他们对绘画有非常大的重担,这个重担压跨了自己,看他们的画经常会看到还企图塑造经典,企图塑造力作,一张画承载太多的东西,本来一个很自然的场景非得加入很多人,加入很多车,或者加入很多风景。一张画想达到一种经典,有这个想法以后,如果参加不上全国美展就会变得很惨,即使参加也是很惨的,因为全国美展都是好几百张画,根本出不来。所以我喜欢劝这样的朋友放弃吧,敢不敢赌自己一辈子不出名,如果敢赌,也许有一天全世界都关注你,你只赌出名一辈子可能都没有人知道你。你敢赌自己一辈子不出名,在这个小地方活得很好,天天去市场买一只鸡回来喝喝小酒,有好几个好友,我的画从来不给别人看,美术界算是屁,我今天想画就画一下,明天不画就放弃,我的画争取一辈子不跟别人看,有这种胸怀这个世界也许会跟着你走。
说起来有轻松,做起来非常难,我们谁也按捺不住要成名的欲望,谁也按捺不住权利欲,谁也按捺不住当英雄的欲望。这个时候不在漩涡中心的人,如果去争取发言权,争取所谓的地位,我觉得应该想各种办法,而不是顺着漩涡中心游戏的人去玩,要换一种玩法,使这个世界更加丰富多彩,也使自己有更大的机会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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