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畅野:艺术的表现主义者——简评广东80后书法家卢俊的汉语诗歌
艺术的表现主义者——简评广东80后书法家卢俊的汉语诗歌
林畅野
我和卢俊的来往始于网络，然后在2010年的秋天，我们终于在广州相遇了。卢俊是我们广东80后书法家的代表人物。我写过一篇关于他的随笔。那时候只是对他的整体上的认识，还没有深入地探讨他的艺术作品。
卢俊是书法家，更是诗人。记得以前初次见面的时候，我请他在广东工业大学食堂吃饭。他问我，如果让我去坐到一个姑娘的旁边，然后跟她聊天，拿她的食物吃，你敢不敢。我说，不敢。他说，他敢。我当时大吃一惊。然后他解释说，这就是诗意。诗歌是我们生活的投影，最终还是要回归到诗意的生活。这就是他的诗歌艺术观念。
我到过卢俊的“三顾轩书法工作室”，那时候卢俊还在卖汽车，很忙，下班后就和我大侃诗歌。同时激情万丈地朗诵他的诗歌给我听，他朗诵的样子是如痴如醉，十分投入，我看得很感动。他说，他的诗歌带有一定的民族风。因为他非常喜欢民歌。另外，他说，他的诗歌具有时空性。这些都是从他的片言只语来理解他的汉语诗歌写作的。恰恰是最真实的资料，可以作为解读他诗歌写作的钥匙。
当然，我们还是有必要回归到他的汉语诗歌之中来。
卢俊在自己的空间和博客写了大量的诗歌。有古韵的，有现代的，数量不少。但是他现在发给我的是最近创作的数首现代诗歌。
我仔细读了一下，觉得卢俊的诗歌深受“朦胧诗”的影响，对形式的把握，对意象的运用，对语言的斟酌，对情感的抒发，都是精心设计的。比如，《致船长的女儿》这首诗，其诗如下：
“爱你
两岸的海鸥相互告知
远迁的季节
爱你
一树的暖风落入
你昨夜的日记
爱你
海草重新呼唤
远山的倒影
爱你
罐头锁紧
发黑的木耳
（回声：海浪啊
请带我追逐那
礁石的
呼唤吧
……
（泪水
泪水
……
啊，爱你——
带着腥气的海风摇曳着
苍老的门锁……”
其中，“爱你”这个短语就像一个主旋律穿梭在整首诗歌中间。这种形式在“朦胧诗”是极为常见的。这首诗歌是写大海的意象，没有直接去写大海的样子，而是很巧妙地用了“海鸥”“暖风”“海草”“礁石”“海浪”这些具有画面感的词汇去营造一种海的气氛。读来十分亲切。俗话说，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。诗歌的巧妙之处就是将情感隐藏在意象之间，但却很自然地流露出来。我想，卢俊在这首诗歌的具体把握上，做得十分到位。
卢俊是一个情种，就像唐代的李商隐，和民国的徐志摩，那样富有才华，那样风流倜傥。才子往往要有佳人陪伴才显得完美。卢俊的情感生活一定很丰富。他写的诗歌有好多都是呈现给女人看的。我们说那是情诗，又显得俗气，说那不是情诗，又觉得那不对呀。于是，我们将它称之“后朦胧诗”。
我们还是看一下《无题》《请转给L.》《致L.》等这三首诗歌吧。
“你把爱典当成
两张泛黄的船票后
便不知所踪
只有一段香水味儿
和一只断翅的纸鹤
还在黄昏里飘零”——《无题》
这两节诗歌摘自《无题》，是十分精彩和难得的诗歌。爱是看不见的，摸不着的。但是，为什么卢俊说，把爱典当成船票呢？爱情又为什么会消失呢？香水是诱人的，纸鹤是美好的，却在黄昏中飘零了，这又是为什么呢？
诗歌的表现主义就在此，卢俊式的表现主义就在此。把爱情写得如此缠绵和忧伤，使我想起了一句话，就是，“问人世间，情为何物”。可以说，这首《无题》就很明显地展现了卢俊的内心那一段段美好的彩虹，以及他的细腻和深沉。
“唯独你在深秋的尽头
梳妆你
整生的妩媚
清晨你在村口
迎风刷发；
黄昏，
你又部落的诵读声中
翩翩起舞”——《请转给L.》
卢俊的诗歌《请转给L.》是一首很有传统韵味的诗歌。你看着两节诗歌，是这样描述情境的。首先，气候是深秋的尽头。而你梳妆，就像唐宋的某个少女一样，妩媚生姿色，十分诱人。而在清晨中诵读诗歌又是多么美好。这种意境是很东方化很传统化的东西。在西方文化对中国文化的冲击下，多少人唯西方是瞻，而年轻的卢俊却保持自己的文化立场和文化趣味，在中国的传统中寻找到现代汉语诗歌的艺术表现形式。这是很值得我们写诗的朋友们去借鉴的。我们再看下去：
“貌似现在
我已经看不清
宝石的佩剑，和那
北魏的战马
但你依然在城堡的最高处点燃一盏
长夜不眠的灯”——《请转给L.》
诗歌一下子穿越时空，来到了北魏时期。这就是卢俊自己说的，他的诗歌具有时空性。对时空的切换十分自如，就像一个导演在切镜头一样，没有留下痕迹。这是很高超的艺术表现力。这两节诗歌里面，有“佩剑”“战马”“城堡”“灯火”这些意象，使我们想起了唐代的边塞诗歌。这又是一种“民族风”或曰“中国风”，这就是卢俊的表现主义。
“是谁说过
只有把爱典当成
两张泛黄的船票
我才能带着你
走遍天涯
海角
两只沙鸥自远方红树林
的深处
展翅起飞
……”——《致L.》
这又是一首不折不扣的情诗。卢俊再一次把爱情典当成船票。不一样的是，这两节诗歌，他采用的艺术手法是对比和隐喻，这当然是西方化的修辞手法，但是我在这里却要指出，这表面是西方的艺术表现形式，当其实质却是古老的《诗经》那“比”的手法。这里是将“我带你走遍天涯海角”比成“两只沙鸥展翅起飞”。从人到物，是多么贴切和自然。
读完卢俊的这三首诗歌，我们大概就可以归纳出卢俊的汉语诗歌特色和风格了。基本上，卢俊是沿着“朦胧诗”的路子，同时在本土传统文化中寻找适应于现代诗歌表现的艺术资源。“民族性”和“东方化”就是卢俊的表现主义。
有的诗人一辈子写了许许多多的诗集，挂着许许多多的头衔，热衷于社会活动，名噪一时，但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艺术。而有的诗人一辈子也许就是写了几首诗歌，但是从艺术的表现方面却十分高超，达到很深的造诣。我想，卢俊属于后者。
“几乎所有雨水都灌进
我的眼帘
几乎所有历史
都落入我的心房”——《王的最后一夜》
卢俊还渴望成为王。王，在著名诗人海子看来，就是诗人的化身。海子大致说过，人类最优秀的那一拨诗人都是带着王冠在写诗，闪烁着美好的光芒。“雨水”和“历史”落入心房，那是怎样的痛快啊！
我读了卢俊近期的几首诗歌，颇有感想，于是写下了上面这些文字。作为朋友，我们需要共同进步；作为知音，我们更需要沟通。在普遍缺乏诗意生活的现代人群中，卢俊依然执着地进行诗歌创作，足见他的优秀和另类。我佩服这样的诗人，我们的时代需要这样的诗人。
最后，我祝愿卢俊在今后的道路上， 无论是诗歌还是书法，都能如鱼得水，大获丰收。
2013年5月31日于深圳石龙仔
作者简介：林畅野，1988年1月生于广东饶平，著有诗集多部，雅好书法，以文会友，现居深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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